是两年前,民国二十一年,联懋公司闸北片场前,上海的第一场薄雪,两个人各撑着一把电影道具油纸伞,他喝醉了酒,歪倚在她身上,雪粒子落了一肩膀。
半晌,她问:“你怎么会在美国?”
雪又开始下,两个人都没有撑伞,雪花落下来,都成了白头模样。
云观澜拂去肩膀上的雪花:“我来是为公事,想看一下好莱坞如今是怎么拍片的,在洛杉矶待了半个月。想着漂洋过海来一趟不容易,索性把各大城市都游历一番,也算是故地重游了。先回了一趟三藩市的老家,过后又去了费城、芝加哥,然后来了华盛顿,打算最后去纽约,从纽约返航回国。”
孟聆笙“哦”一声。
气氛又陷入沉闷。
好在顾家已经到了。
顾家门前种着两株梅花树,梅花迎寒而绽,满树细碎朱红映着白雪,被风吹坠些许,落在雪地上,像一颗颗童话里王后刺破手指后滴落的血珠子。
云观澜上前一步,攀住一枝梅花细嗅:“好难得,竟然在美国看到梅花!”
他扭头冲孟聆笙笑:“记得吗?你还欠我一盒梅花糕。”
民国二十一年,在上海,她曾经答应他,如果电影拍得好,她就送他一整盒自己做的梅花糕。
突然间,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颤抖的“阿秀”。
云观澜回身看,只见台阶上站着一个清瘦秀美的中年女人,正怔怔地望着自己。
看到他脸的一瞬间,那女人眼睛里的火苗熄灭了,她敛起了方才的神情,露出温柔可亲的长辈式的笑容:“聆笙,这就是忆梅说的云先生吧,快请进。”
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,顾家男女老幼都已经归巢,孟聆笙一一向云观澜介绍。
“这位是兰阿姨傅兰君,忆梅的母亲。兰阿姨还是一间华人学校的校长,专门接收那些读不起书的华人儿童。”
傅兰君就是刚才站在台阶上喊他“阿秀”的中年女人,她是顾忆梅的母亲,少说也该四十多岁了,看上去却挺年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