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天亮得晚,辰时还差一刻钟,黝黑的天幕,像是浓墨里滴了几滴水,渐渐得淡薄起来,再然后东边的天色开始发紫。
些许亮光终于盖住了东边的星辰,那里的天像是一块墨蓝的玻璃,晶莹透亮。
到了辰时,天色越来越亮,可以看清前面的人们猛然发现,他们站立的大地,被浓雾所笼罩。
站在雾中,你可以听到远近传来的声音。
有鸟叫声,有马嘶声,有人说话声,还有其它稀奇古怪,不知道什么声音。你想努力弄清楚这些声音从哪里来,却是徒劳。因为你伸手去触摸前方,好摸索前进,却发现你的手指和前臂像是被浓雾吞噬了。
岑国璋带着一群参谋站在小山岗上,他们中许多人掏出怀里的表,指针都指向七点过五分。
这座山岗是周围最高处所在。站在上面,方圆数十里可以一览无遗。只是现在,眼前除了浓雾,什么都看不到。
隐隐约约,岑国璋听到远处传来锣鼓声,像是哪家大户在做水陆道场。
在锣鼓声的引领下,开始有数万人在齐声高唱。
“无边虚空是无极身,大千世界是大虚空!这里死,那里生;那里死,这里生,流浪家乡万般苦。生死受苦已受尽,高登本分归家乡,无生无死永安宁。”
连唱三遍,歌声戛然停止,就像奔流的洪水,被堤坝瞬间拦截。
一直侧耳倾听的薛孚转头过来,“大人,是拜香教的人在起坛。”
岑国璋默默地点点头,没有出声。
“天道昭昭,积善可期。天理循环,报应不爽。信天奉地,方脱轮回。”
“大人,这是天道教起坛的唱词。”又听出门道的薛孚说道。
“剩下红莲教了。”岑国璋淡淡地说道。
“真空家乡,无生父母。红莲降世,焚尽苦难。”
“小民发如韭,剪复生;头如鸡,割复鸣。吏不必可畏,从来必可轻。”
红莲教的唱词终于从浓雾中传来,这是上万绝望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