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是三更时分,裴弘元外书房的灯还在亮着。
书案上堆积的,有辽东军的军报,有各处的暗报,有大理寺不外传的卷宗,还有一本《九章算术批注》。
裴弘元坐在案前,俯首查看卷宗,明灭的烛光照在他身上,冷漠孤寂。
待把卷宗看完,他从书案中起了身,走到书房门口。月光清凉如水,书房外的空地上,依稀可见跪着一个身影,身躯笔直,岿然不动。
裴弘元目光阴鸷,冰冷说了句,“让他进来。”
门前的侍卫闻言松了一口气,陆先生自回府便跪在那里,不吃不喝,再这么下去怕要没命了。
两侍卫都是跟着陆辛多年的,也给裴弘元做了多年的陪练。陆辛虽离得远,也听见了裴弘元的话,他眼神一亮便要起身,却是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。
两侍卫忙上前扶他起身,他的腿已不能直立,缓了许久之后,勉强在他们搀扶之下进了书房。
裴弘元坐在太师椅上,冷冷看着他俯身跪在地上。
他这么多年来,不曾相信过谁,唯有陆辛,亦师亦友,与别人有几分不同。
他给予了陆辛最大的信任,却连他的底细都不清楚。难怪当年父王会怀疑母妃和陆辛有染,他们之前的渊源,父王最是清楚,又是众口铄金之下,他不得不多想。
而真相如何,只有陆辛自己心里清楚。
裴弘元问他,“你为何一直未成亲?”
陆辛抬头看了他一眼,复又低下头,“属下当年易容,身边不能有亲近之人。现在……属下年纪也大了,对成亲也没什么兴趣了。”
裴弘元又问,“你用了半生来成全我,是因为什么?”
陆辛身子一僵,他最终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,世子一向心思缜密,即便没有荣国公提醒,他早晚也会怀疑自己。
“属下未能护得侧妃周全,心下难安,势要护世子周全以赎属下失职之罪。”
裴弘元平静看着他,“你觉得我会信吗?”
陆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