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子躺了两日,”钱蓉手持银月珊瑚梳,立侍青玉榻旁,轻拢掌中密密银灰发丝,柔目微垂,颇为伤感地叹惋,“人都瘦了……”
易宏若有若无地淡淡一笑,如今的她,难道还在乎自己是胖或瘦吗?
“我病的这段时间,你将一切处理得很好。”易宏半坐榻边,由阿狸服侍穿鞋,“蓉儿,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说过: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’?如今的你,既然已经可以独当一面,我便没有理由,再让你做一届区区仆婢。”
钱蓉将银梳放在青月手托的瓷盘中,拿过一枚青玉瓶,为易宏抹上她最喜欢的葡萄精油,以指化梳,将易宏灰发辫成略粗的柳叶小辫儿。
“奴在六年前就死过一次了,是您救的我。我虽在名分上是奴,但您一直视我为姐妹,处处照顾,悉心教导。”钱蓉暖笑回答,“读书、经商、武功……没有您,何来如今钱蓉?您要我做什么,我就做什么,无有所谓委屈与不应的。”
易宏浅浅一笑,拉过钱蓉的手,让她坐在自己身畔,语如春风和煦:“你误会我的话了。我信你重你,所以……我想把易宅与宁儿,都托付给你。这是个千钧重担,你若不愿,可以拒绝我。”
易宏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,尤其是正在佯装潇洒饮茶的凌霄,直接呛咳得濡湿了衣袖。
易宏能成为撼动王朝的商贾巨富,个人能力毋庸置疑,但一切开端都离不开凌霄倾力的扶持安排。现而凌霄手中的唐门与漕帮在易宅的带动下如日中天,凌霄自然不愿失去易宏这左膀右臂。
“公子……”钱蓉怔愕一时,她猜想易宏此语应是受潦靃所累的绝望厌世才心伤寄托罢了。
“易宅不是我一个人的,”易宏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,由衷叹道,“且易宅可以没有我,但不能没有‘易宏’或‘易寯羽’。我想,你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易宏明白,既然潦靃之事被“共知”,自己的体力精神都已不足以应对易宅琐事决策,倒不如趁自己还在世,把它交托给可信的能力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