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就翻腾村子里的垃圾吃。翻腾村子里的粪堆吃。
他后脑上的骨头在一点点痊愈,但是被砸坏的脑神经一直没有复原。
高兴起来,他会哈哈笑,是仰天开怀大笑,两只脚直蹦跶,手舞足蹈。
恼起来,他也嗷嗷叫,用脑袋撞墙。
一大群半大的孩子跟在后面,一边追一边喊:“疯子,快看疯子,打他,打疯子啊!”
于是,孩子们捡起石头块,土坷垃向他丢过来。
他翻身追赶他们的时候,孩子们就一哄而散。他扭过头,那些孩子们又蜂拥而上,石头雨点一样砸过来。
他就双手护头,蹲在地上,叫唤得更厉害了。
一直熬了三个月,张二狗脑后的头骨竟然一点点愈合了。一身的伤痛也好了。
可他还是啥也不知道,瘦骨嶙峋,皮包骨头,眼光散淡。
他的胡子越来越长,都拖到了下巴上,赖利头却还是寸草不生,当初得过疖子的地方特别明显。
他的衣服破破烂烂,千条万缕,散发出一股子臭味,都生虱子了。
这个时候,不要说大梁山的邻居,就是他的爹老子张大栓跟媳妇四妮,都认不出他了。
他从一个村子走到另一个村子,一个乡镇走到另一个乡镇。早就离开了S市,不知道走出去多远了。
再后来的半年,张二狗一直是疯子,整整疯傻了好几个月。
但是隐隐约约,他恢复了一点意识,知道自己从前生活的地方叫大梁山。可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啥。
于是,见到陌生人,他就喊:“大梁山,大梁山,大梁山,哈哈哈,大梁山。”
于是,那些路人就抬手指给他:“大梁山远的很,在那边。一千多里呢。”
接下里,张二狗就顺着人们指给他的方向一个劲地走。
大西北的人烟稀少,一路走来,有时候上百里看不到人烟。有时候就是一个个荒村古寨。
他没有走进沙漠,只是往人多的地方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