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丈夫默不作声的样子,知道他心里别扭。她自己更是满心江海沸腾,不知道该如何张口,才能不让他惊碎肝胆,满被耻辱。她相信陈嵩知道她是深爱他的,但她不知道陈嵩能不能容忍自己被欺瞒这么久。她做了种种设想,甚至想到了如果陈嵩不要她了,她就吞下他送的金戒指自杀。但一想到小长安还不会走路就成了孤儿,又觉得不能不苟活下去,尽管这是早已心碎如尘埃的苟活。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,无论面对自己的是何种结局。今天她必须说出全部真相,多一天都不能再忍。一则她不能带着巨大的隐情继续欺瞒心上人,二则她不愿意再有任何枝节连累心上人。可是一看陈嵩本已阴云密布的脸。实在不忍心再给他多添一丝寒意,内心焦躁。顾不得还要奶孩子,端起一小碗酒一饮而尽。
小俏却是悲喜交集。喜的是丈夫和陈嵩重获自由身。官阶职衔没有剥夺,而且也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。悲的是他们又丢了一个弟兄,而且丢的方式迥然不同于此前的菜虫和绿豆。他们虽然逃出樊笼,但军中形势,已然一天坏过一天,长此以往,大局糜烂,怕是覆巢之下没有完卵,生死沉浮,不是个人力撑就能改变的。想到小西都刚刚出生不久,小家才平安幸福了刚刚一年,艳阳高照的日子就要过去,自己也许又要重新开始颠沛流离,内心酸楚难以遏制。以前虽苦,单身扛着,活就是一个游子,死就是一个孤魂,而今怀里有个孩子,先前忍得过的万般苦痛似乎丝毫都不愿落在他头上。
屋外,一只夜枭飞过去,发出瘆人的怪笑。不远处有只狗在叫,拖腔拖调,宛如狼嚎。灯花跳了一下。
梅虹扫了大家一眼:
“菜都凉了,要不要去热一下再吃?”
没人应她。
既然开口了,那就说下去吧:
“陈嵩,有件事今晚上我必须告诉你。”
陈嵩抬头看了妻子一眼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
“说吧,今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,不在乎再添一件。”
虽然说者无意,但“不在乎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