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回信。自己背了下来,而后口齿伶俐地说给使者听。使者当场记下来,拿回来给刘裕复命。刘裕看完,自愧文采弗如,对这个蛮族领袖刮目相看,同时内心清楚赫连勃勃心机过人,绝不会坐视南人独吞关中。
所有这些正面敌人,都需要车载斗量的头脑和江河滔滔的热血去应付,而这些刘裕自信都不缺。他真正需要小心提防的敌人。乃是目前正位于背后的大晋朝本身。这个王朝像历史上一切王朝一样,一旦开始江河日下,就不但自己没本事,还见不得别人有本事。非常善于吞噬掉那些忠于它的智勇之士。桓温有野心,最后完蛋,这个另当别论。可他如果不生野心,怕是被干掉得更早。祖逖没野心。两手空空地过江北上,击楫中流。一支铁军打得羯族人失魂落魄,可身后却落得个全族夷灭,多亏有个肝肺如铁的朋友,才救出一个女儿,存下一点骨血。
出征前,朝廷已经封刘裕为太尉。此番大捷之后,刘裕用左脚都能想出朝廷会拿出公爵来犒赏他。他也能用左脚想出有些人会爬在皇帝脚下,哭哭啼啼地说刘裕狼子野心昭然若揭,如一味假以大权,总揽朝政,不加节制,恐有不可讳之事。刘裕同样能用左脚想出,那个肥肥白白、骨头软得像芦苇,脑子乱得像浆糊,除了干小太监屁股外万事不举的皇帝,除了傻傻地跟着哭,没有任何办法。
可是,这一切的前提,是他在大晋朝这艘船上,放了两块压舱石。一块是唯他马首是瞻的北府兵,另一块就是卡在朝中要害位置上的文臣。如今北府兵主力在关中,江南一切要务,都揽在心腹刘穆之手上。刘穆之如果犯了错误,司马家族就有反扑的机会。当然刘穆之不太容易犯错误。他是那种眼睛一目十行看着诉状,手里笔走龙蛇写着信函,耳朵细大不捐听着禀报,嘴里热情和煦应酬寒暄,却每样都不耽搁,诸事绝不混杂纠缠的人,刘裕每每说他岂止是一心两用,简直就是长了七颗心。隐忧是他固然聪明,可也万事一肩挑,太累。中军参议张邵曾经提醒过刘裕,说你现在家大业大,不能不备个后手,万一刘穆之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