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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
梦这个东西,绝不可能如流矢射人自外来,只能是心花怒放从中开。一个人的心思,尤其是不可对人言说的心思,压倒一切的心思,纠缠魂魄的心思,志在必得的心思,执着狂热的心思,沉积成块垒的心思,总会在人最真实最不戒备的时候,像暗泉一般汩汩流出。任何人,无论城府多么深,罪孽多么重,伪装多么巧,一旦陷入沉睡,就会恢复赤子之身,进入最真实最不戒备的状态,而梦就在这个时候,让隐秘的东西浮现出来。
姚泓一想到昨夜那个梦就难受。
他梦见自己登上了一座高台,头上一轮红日。台下本来有无数人,但忽然就都没有了,满地都是白雪,却没有一个脚印。须臾,一辆囚车从远处驶来,车上的人他不认识。他绕着囚车走了几圈,问那个人:你是不是刘裕?那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他,说你居然连自己都不认识了。我就是你,你就是我啊。他狐疑地说这怎么可能,我不是好好地在外面吗?那个人说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,你再仔细看看。他擦了擦眼睛,向四面一望,果然发现周身全是木栅,自己困在囚笼中,手脚都有桎梏。再往外看,那个人已经不见了。刚才在台下仰望他的人,现在都围在笼子周围指指点点,人人都在狞笑,露着白森森的牙齿。他奋力挣扎,忽然就不在囚车里,而是在人堆中。他问旁边的人,你们在围观什么?那些人说我们等着看砍头。砍谁的头?你连这都不知道啊,太尉俘虏了秦国皇帝姚泓,现在要把他的头砍下来。他又震惊又恐惧又困惑:自己就好好地做看客,那么这些人围观的到底是谁?他想挤开人群,这些人硬邦邦地扎成一捆,根本挤不开。情急之下,他拔出宝剑。说你们再要是不让,就别怪我动粗了。所有人呼啦一生全都散开。可是眼前既没有死囚也没有刽子手,只有一大片狂野,离离荒草中。杵着一座黑黢黢的碑,上面用红得滴血的隶书写着“某某死于此处”,名字却是看不懂的蝌蚪文。他拼命想看清楚那个名字像不像今文的姚泓二字,却半天不得要领。